如何如何,忘我实多

  姜浦  

【黑钳/世海】漫长而美丽 2

《漫长而美丽》

Long and Lovely

■世良 × 渡海

■仅与drm相关 | ABO

■Summary:他手中空无一物。

前文


6.

昨夜下了雨夹雪,今早起来之后,远处小山迷迷蒙蒙蒸开几道烟岚,暗青色的山头在半空中浮着,世良雅志隔着厨房正方形的窗户,越过楼下寂静的小公园眺望。

虽说渡海的公寓又老又旧,但景色确实不错。不过这个人几乎天天睡到日上三竿,某种意义上来说算得上是暴殄天物。

“渡海医生,”世良走入主卧,渡海包着被子,露出半张小脸,睡得极熟。他想起早上醒来时,渡海蜷在他臂弯里,因睡眠显得眉眼柔和,世良以前常在休息室看到这样的指导医,然而人躺在自己怀里,又是别样的情致,渡海圆润的面颊可爱得如同婴儿的奶嗝,“早饭做好了。”

世良用手拍拍他。这回拍的不像是枕头,他笑了笑。

渡海隔着棉被挣开他,抽抽鼻子:“起不来,”他翻了个身,全身骨头没上油似的卡邦卡邦乱响,脸色也不大好看,“腰疼。”

世良尴尬地咳了两声,说:“那我去拿过来,渡海医生就这样等一下。”

世良拖着毛茸茸的鞋,一身西装革履,端着小盘子自厨房走来,行云流水地扶正被渡海架在墙角的小桌,再将碗碟一件件布好。渡海从被窝里探出上半身,在清早寒峭的空气里抖了抖,伸手去拿白饭。

“渡海医生,穿上衣服吧。”世良递过毛衣,是渡海昨晚还晒在外面的,“会感冒的,所以请穿上。”

渡海老老实实接过来套上,一边嘴上抱怨着真烦,他倒不是真的害怕感冒或者别的什么,只是用自己赤裸裸的身体去接世良的目光总让他不自在。鸡蛋磕在碗里,明艳艳一个抖动的蛋黄留在顶部,渡海恍然觉得不去搅碎它才最好。

“终于和渡海医生吃上饭了。”

“哈?”

“啊,那个,那天你不是叫我去做饭吗,虽然我做完渡海医生就不在了,”世良扒一口饭,笑着说,“渡海医生也太过分了,做出那种事,不过那之后我就决定,以后只和渡海医生吃饭了,啊,鸡蛋拌饭的话。”

“这算什么。”

“嘛…本来是以为要等一辈子才能吃上。”世良盘腿坐在地上,渡海猫着背,比他高出几十公分,顶着蓬乱的头发,半个肩自毛衣里滑出来,“不过话说回来,我也不想大清早就吃鸡蛋拌饭,渡海医生家里的冰箱…怎么说呢,太干净了。”

“当然的吧,我一个人住啊。”

“不不不,就算是一个人住,只有鸡蛋和啤酒也太不寻常了吧,你也好好考虑一下自己的健康管理嘛,明明是医生。”世良摆摆手,“何况渡海医生,难得没有住在医院里呢。”

“烦死了,你是我妈吗。”

“问题不是那个……”

渡海敲敲筷子,这种宛如笨蛋情侣的相处方式他并不习惯,指针兜兜转转绕过7,楼下渐渐有学生喧嚷的声音。

“喂,你,昨天晚上为什么突然回来了。”

“啊,这个——猫田护士叫我给渡海医生的,昨天走的时候忘记了,所以…”世良挠头,从包里取出盒子,双手递给渡海。渡海面色复杂地接过,左右看看。

“你有就早点拿出来啊!”

“对不起……这是什么?”

“不过已经没用了,帮我丢掉吧。”

“诶?啊、难道说这个是…”

“抑制剂。”渡海垂着脸,世良依稀见到他整齐的睫毛,“只有东城大才有的,还算比较强的那一种。”男人抬起脸来,露出他常日里不怀好意的笑容。

“那…”

“对现在的我来说,已经用不上了,”渡海站起身,把碗搁到桌上,他瓷白的腿在毛衣下摆半露不露,撑过身子去,斜对着世良的侧脸,眼神似乎带着希求,又无比干净,像当时讨要一亿元一样,“呐。”

他身上带着甜软迷人的气息,中间又混了自己的信息素,昨晚被世良咬得青肿的腺体就如此大摇大摆地撞入眼帘,世良腾地红了脸,朝后刷拉站起来,扯上外套:“我我我、我先回去了,不然赶不上早会…”

“哦。”渡海朝他摆摆手。

“我还会过来的,渡海医生。”世良战战兢兢立着,一把接过渡海的手,大男孩的掌心微微发潮,粘的渡海难受。世良抽抽嘴唇,仿佛有话要说,却只是沉默着磨着渡海的手指。

说实话,他其实极端害怕,毕竟渡海有过前科,真正想要走的人,关门声最小,他以往能用那般拙劣的手段从东城大消失,这回也说不定,等自己再度造访的时候,已经人去楼空,一起吃饭也好,一起聊天也罢,这些事会不会都如灰尘般轻易飘走呢。

“世良,”渡海似乎并未察觉他的心情,不耐烦地拧起眉间,挣了挣手,把落下的头发梳到脑后,“快点走,碍事。”

 

世良下了的士一路飞奔向医院,等到了会议室门口,他低头查表,发觉距离早会开始已有一段时间。他蹑手蹑脚从后门摸进去,好在电车上提前联系花房美和给他留座,然而他原本个子就高,正在讲台上侃侃而谈的黑崎医生也没怎么见过这个三好年轻人迟到,总结行进到一半,忽而停下来。

半个会议室唰的侧过头来,世良挎着包,几欲哭泣,心想鸵鸟心理果然是有理由的。

冬日的早会因为暖气的缘故,排风开的通常比平时要弱一些,于是气味的发散也比平常快了不少。世良在大家的注目礼下刚刚落座,前排三位骨干人物却一齐扭过身来。

猫田:………………

佐伯:!!!!!!!

高阶:???????

“世良医生,”花房红着脸捏住鼻尖,“你身上味道太重了。”

果然遇见渡海医生就会流年不利,我现在大概要上医院黑名单了。世良雅志生无可恋地想。

 

7.

“哇,真是令我惊讶,”高阶堵在休息室门口,他下午有场手术,原本术前的心境便不太好,幸亏有世良给他出乐子,“世良医生居然会,先不说夜不归宿穿了同一件衣服吧,竟然还带着Omega的气息来出勤。”

世良搭着毛巾,他进浴室淋了个澡,又用了除味喷雾,才敢坦荡荡出来:“呜、高阶医生你别说了。”

举起手,高阶表示十分抱歉。花房护士在一旁轻哂:“不过世良医生居然有女朋友,以前一次都没说过呢,对方是谁呀。”

“额,并不是……”并不是女友啦。他这么辩驳,只是真的说出来,大概会遭受在座所有同事的人道主义批判。但无论如何,渡海征司郎和女友这两个命题相差甚远,也不可逆。更何况,交往是两方面的事,只有自己自作主张是行不通的。

“但是,就算是世良医生,带着这种状态来上班也不行吧,”好在花房并没注意他说了什么,只自顾自接下去,“今天佐伯教授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超可怕的。”

猫田在床上翻了身,心情舒畅地哼着笑笑。世良这里头有两个大,佐伯清刚自他进入会议室来,视线始终黏在他身上,脸色灰沉,比从前渡海在大庭广众之下顶撞他来的有过之而无不及,半数医生猜测大概是因由世良不注意自己私生活所带来的怒气,只世良知道佐伯教授兴许是闻出了他身上气味的主人。

于是世良如同高中时作弊被老师发现的学生,在教室里惴惴不安,害怕每一个进来的人都将告诉他,老师在办公室等你哦,然后迎接一场不得不通知家长的谈话。

然而佐伯似乎忙得忘记了这茬,即便在走廊里遇见,也是点头侧过的情况,世良一天憋着气,一直熬到佐伯医生下班,才松下背脊来,重重磕上休息室的门板。猫田带着耳机不知在干什么,见状问他:“我昨天让你送的东西送到了?”

“啊?哦,送到了哦。”

“是吗。”猫田麻里意味深沉地将目光从他脖颈抽离。

“那个,猫田护士该不会是知道……额,渡海医生的事情。”

“你在说什么。”

“所以说,就是渡海医生是Omega的事情,既然知道还让我过去……”

“但是,做的人是你吧。”

“…虽然是我,”

“那不就行了。”猫田掐断他,世良每每到这个时刻便忍不住感叹猫田与渡海如出一辙的说话方式,毕竟不知道在手术台上配合了多久,搭档的默契即便分开许久也依然存在。可自己也做过渡海的实习医,并且光荣的,成为渡海手下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幸存的实习医。

那为什么他同渡海之间只有默没有契呢。

“那个,猫田护士,可以给我渡海医生的手机号吗?”

“明明做了,却没有交换联系方式?”

“…是。”

猫田的白眼几乎可以穿透屋顶,而世良一副无辜可怜的模样,两手掰在床沿,整齐严谨地,像只大型犬。她现在稍稍后悔把这个愚蠢的Alpha送到曾经上司的地方去了,真诚一向是世良雅志的武器——他比渡海信息素深了八个度的头发在休息室的顶灯下略略模糊——并且屡试不爽。

世良最终如愿拿到了渡海的联系方式,然而像个情窦初开的小学生,连打一通电话都不敢,渡海医生一定在忙,他一面这样安慰自己,一面控制自己不去碰手机,正巧他负责的病患出了些小问题,世良来不及吃饭,跑过去处理,结束之后大抵七点多一刻,他赶到职工食堂,这个点还剩几盆残羹冷炙,于是世良投降了,他去外头的便利店解决了晚餐。

排队时他等的心焦,周遭热闹也罢,嘈杂也好,他像个稻草人似的立着,无人交谈,所谓闹市中的寂寥一类的情绪一下击穿他心脏。他掏出手机,向城市另一端的渡海征司郎传信。

与他相比,渡海整日的行程要简单不少,吃过早饭再睡上三个钟头,下午例行去医院逛一番,傍晚回家收晒衣物,复又回去值班。松尾正在输液室里看电视,他人生的周正,身边总有甜美的小护士围绕。

现在的年轻人不行,渡海降下一点儿眼皮,闷闷不忿,从前带世良的时候,也没见过他这么懈怠。如此看来,世良真是勤奋的可怕,何况原本他就不是没有才能的人,论学习能力和根性,在当时的东城大也是一等一的。

地方医院对于气味的管理不及东城大的严格,因而到了夏天,办公室堪比篮球场。好在当下天气还冷,值班医生只有渡海一个,他得以横在沙发上,随手翻看杂志,说不准能侥幸看到昨晚世良提过的高阶的论文。

渡海套了件肉橘色的半领毛衣,旨在对自己略显可怖的腺体欲盖弥彰,虽然他下午在更衣室换手术服时,已被同期的医生看了个一清二楚。俗话说世上唯有恋爱与咳嗽是无法掩饰的,如果八卦也有传播速度的话,应该能与台风媲美,总之截至晚饭时间,全院上下关于渡海有个Alpha一事心知肚明了。

手机在腹部跳了一下,渡海将它捞过来,短信界面哗地展开。

「我是世良。」

「渡海医生现在在干什么呢?」

哈?

「我正在吃晚饭的路上,下班的时候因为有病人耽误了,没有吃上食堂。」

「渡海医生有好好吃饭吗?」

渡海的手机持续震动起来,金属嗡鸣的声音如同响雷炸入平地,心脏外科整层楼今晚仅他一个,无人窥探无人聆听,即便如此,渡海还是颤抖着将手机的震动关掉了。

「烦死了。」

世良恰巧排到队伍,正准备点餐,手机在他掌心里嗡嗡亮起,他低头一瞥,顿时忘了自己想买什么,傻乎乎站在柜台前,差点把终端当做钱递出去。

「渡海医生晚饭吃了什么?」

「还没。」

「诶,这样不行,要好好吃饭啦。」

从快餐店至公寓的路很短,世良自做了医生后,虽说搬出了研修医寝,也为找新住处迷茫了一段时间,最终托熟人的关系定下这套距离东城大仅半公里远的出租房,因为地理位置,出门上班时常常能遇上同僚。

他一路有一搭没一搭与渡海传讯,渡海那头不知是电波不可达还是信号不好,隔十来分钟才回一句,且大多是没有营养的肯定词。

「现在打电话也可以吗,稍微有点想听声音。」

世良处在路灯下,月白的光束透过他的头顶淌下来,一滴滴落入他瞳孔,他后知后觉想去删掉这条,却陡然想起短讯不是任何社交软件,不具备撤回这项功能。

彼端渡海眨眨眼,暖风熏得他窒息,脸颊发干耳根滚烫,自才结束暂时标记的腺体处传来剧烈脉动,仿佛心脏悄然移位,忽而转到自己后脖颈去了似的。

他动动手指,怕世良真的打来:「明摆着不行。」

「我知道了。」世良那传来夸张的贴图。

「我到家了,接下来要去洗澡,渡海医生也早点休息吧。」

「晚安。」

渡海摁灭手机,周遭冷冰冰的墙,冷冰冰的地板与冷冰冰的走廊,他没半分睡觉的意思,白日躺的太久,叫他现下有些头疼。世良突如其来的联络确实打乱了他休息的节奏,将石子投入湖心,即便湖面再度整齐下来,水面看起来总比原来要更低一些。

“渡海医生,”楼下的护士提着纸袋上来,在办公室门口陡然刹车,脸一阵红一阵白,渡海撑着脑袋,蜜色毛衣衬得他年轻可爱,浑然同一个大学生,坐在桌前备考,然而这是个有归属的Omega,“您的、您的外卖。”

“……?”

小护士匆匆将袋子放下,扭头捂着脸跑走了。渡海站起来,趿拉着脚挪过去,诱人的食物香味在狭窄的办公室内肆意膨胀,渡海查查外卖单,信息没有错,是自己的名字与号码。他拆开来,叠在一次性纸盒上的纸巾内侧夹着张小卡,受热气蒸腾略微发潮。

渡海将它抽出来。

「希望渡海医生能够好好吃饭。

世良。」

 

8.

世良所期盼的再会并未相隔甚久,来周五,他结束工作,姑且给渡海传了自己过来的信息,对面没有回复,世良默认渡海应当看到了,于是跳上车,辗转来到地方医院。

一路随告示牌登上四楼,不巧,心脏外科办公室外悬着会议中的挂牌,世良端端正正等在门口的板凳上,精致的黑色伴手礼袋在膝盖上伏着,在人流不多的市民医院里极其扎眼。

“您好,请问有什么事吗?”

世良仰头数天花板的纹路,忽然有护士询问,他揉揉鼻尖:“啊,对不起,我在等人。”

“等人?”

“嗯,心脏外科不是有叫渡海的医生吗?”

“诶,渡海医生?”松尾自服务台转过来:“是说渡海医生的事吗,我是渡海医生的实习医,请问您?”

“啊,你好,我是渡海医生的……”他猛然怔住,年份再往前跑两年,兴许他也能戏谑道好巧我也是渡海的实习医,但显而易见的,这个曾属于自己的身份现在冠给了面前的年轻人。如若说渡海离开之后他们还有什么交集的话,大抵是他强硬的,暂时标记了那名Omega。

可他们既不是爱人,也不是情侣。

原来称呼是这样让人头痛的东西。

“我是渡海医生的熟人。”世良说,“我叫世良。”他把名片递过去。

“诶,你是医生吗,而且在那个东城大,感觉好厉害啊!”松尾差点没拿稳,“不过要找渡海医生的话,他不在这里哦,那个人又不是会老老实实开会的类型。”

“啊……说的也是。”

“大概在住院楼下吧,那个,花坛附近。”松尾替他指了指方向。

等世良下去,渡海正坐在病栋与主楼之间的栅栏上,身后两米的地方有喷泉,淅淅沥沥撒着水,他垂着眼睑,仿佛在打瞌睡,如果手里夹上支烟,就同曾经在东城大时如出一辙,此时临近傍晚,大半数的病人出来散步,周边有孩子吹起肥皂泡,浑圆七彩的水泡晃晃悠悠朝着渡海飞去,渡海福至心灵似的抬起头,眼帘一格格升起,世良还来不及与他四目相对,泡沫噼啪消失了。

“渡海医生……”

“你怎么又来了。”

“不,等,我给你发过消息啦,”世良跪倒,他不知和渡海说什么好,不过想起来也确实是渡海的风格,他整整衣领:“渡海医生要值班吗?”

“不,已经结束了。”

“那……回去吧?”他朝男人伸出手,指甲在半降的紫红下亮成一道月牙。

“你耍什么帅啊,话说回来为什么要住我家。”

“那是因为,我欠了渡海医生一亿元不是吗,不省吃俭用根本还不起啊。”

理直气壮,言之凿凿,渡海从来不知道世良是这种性格的人,大男孩背着光,眉尾与颧骨稍稍赧红,身上带着再明显不过的消毒水的气味,不难猜想是下了班直直从东城大赶来的。渡海看上去无坚不摧铜墙铁壁,偶尔也有招架不住细微浪漫的时刻。

更无论这个人是他的Alpha,连床都上过,又何必扭捏作态。

他随世良拉着回家,冬衣棉实,在旁人看来两人不过是贴得稍近了些。世良驾轻就熟地步入他公寓,这次来心境完全不同,渡海回到自己的空间,瞬时抽掉所有力气软在床上,半翘着腿,脚板一点一点摩挲地毯。

世良看他像只荡尾的猫,笑着去开冰柜,出乎意料的,不,或许说不出所想的,渡海的冰箱依旧空空如也,这回连鸡蛋也所剩无几,只几条火腿肠孤零零地躺在角落里。

世良皱眉:“渡海医生你冰箱里什么都没有……”

“吃泡面不就好了。”

“一点都不好。”世良跪在床头,穿过他腋下将人捞起来,“出去吃饭吗,我从木下小姐那里收到了意大利餐厅的优惠券。”

渡海顺势把下巴埋入世良肩胛,他阔别了一周的小雪松,木质沉厚的气味袅袅而来,光是闻着就觉得温暖,七天来单靠轻药效的抑制片调节的依赖性沸沸扬扬溢出来,他连走都不愿走,双腿焊在床上,世良坚硬的手掌没入他头发,男孩火烫的手心不如往常,干燥得不可思议。

渡海撇嘴,他说:“床头柜有体温计,你去测一下。”

“诶?”温情途中夭折,世良有片刻愣怔。

“你发烧了吧。”

“骗人,不会吧。”

“快测。”

“……是。”

世良点点头,去柜子里翻出乳白的塑料体,放入自己衣内。渡海在这空档去收衣服,上半身探出阳台去,只留一段腰线恰到好处地陷落。他拿冷冰冰的手掌摸摸衣领,似乎实在不确定毛衣干了没有,便拎起袖子来贴到面上。

“啊,38度2,烧了呢。”世良取出来,他倒没有什么发烧的实感,头不疼人不渴,倘若渡海不说,依然觉得自己十分健康,“不愧是渡海医生…”

“嘛,总之这样还出去吃饭不可能吧。”

“那怎么办才好。”

“外卖吧。”渡海道,他拧拧手指。

“外卖吗……渡海医生想吃什么?”

“随便你。”

“又是随便我啊。”世良科科笑了,渡海自玄关过来,在他面前蹬掉外裤,哧溜一声又滑入床里去。世良指指自己,问出对双方来说都会心一击的问题:“那个,今晚我睡哪?”

渡海拿下巴指指地板:“这里不就行了。”

我怎么说也是病患吧,世良闷头反驳,不过打个地铺离渡海也算近,他终究歪过脑袋,说了声好。于是站起来,挪开桌子,搬来被褥,铺平,推整,全部自力更生。渡海捧着厚如板砖的医学教本,一眼都没望向他。

等到七点,世良实在是无聊,向上问渡海是否能开电视,男人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依旧目不转睛地与他的书本恋爱。直至播完天气预报,渡海从床上翻起来,搓搓眼角,看起来无端可爱,如同一只顺毛的水獭。

他有些惊讶,用世良的解读便是眼神尴尬,想来是没料到世良一个人做完了全部的工作,他光着脚丫走到厨房去,回来时把手掌高的药瓶递过来:“喝掉。”

世良乖乖听话,药汁深黑发酸,他捏着鼻尖一股脑灌下去,喉咙实在受不了,忍不住趴在地板上干咳起来。渡海把剩下的接过,蹲下来,望着世良的瞳仁问道,苦吗。

世良一叠声说苦。

他笑了笑,渡海征司郎说不定是天生的数学家,毕竟他能不经计算地叫嘴角弯得恰到好处,显出一股天真又恶劣的风情来。

“就算你说苦,我也不会亲你的。”

完蛋,现在大概飙到39度了,世良掩面自省。

门铃在此时打响,世良站起来,正准备应答,却被渡海一脚踹了回去,他皱着眉:“行了,你呆在这里,我过去。”继而他套上裤子,一旋身出去,回来时拎了两袋盒饭,世良从未见过如此烟火气的渡海,顿时感觉人不太好。

渡海踢踢他,示意他朝外头挪一寸。于是自己整个人驾轻就熟地溜入被窝,丰腴柔软的腿贴上世良的,脚丫子偏要搁在男孩的膝盖窝里取暖。

“渡、渡海医生?”

“快拿走,”他保持递外卖的姿势,“碍事。”

“啊,抱歉。”

两个人挤在一起,身侧是新闻联播,世良有一句没一句向渡海抛出话题,像我那天点的饭吃了吗之类,渡海根本懒得回应。世良想起今天下午坐在办公室门口等渡海的时光,他抽了地方医院的宣传杂志来看。

“渡海医生现在在的病院,明年要在樱宫市开分院来着对吧……”

“啊,好像是有这回事。”

“渡海医生不考虑……调职过去吗?”

“为什么。”

“你说为什么的话…”

“是我自己要来这种小乡下的,为什么又要特意回去。”他深深扒了一口。

“总感觉渡海医生变了呢,”世良说,“该说变柔和了还是说……以前是相当恐怖的哦,真的是相当,但感觉现在渡海医生已经没有那种锋利的脾气了,可是。”

他举出手,将渡海脸侧粘上的饭粒取了下来,缓缓将手抽回,一面凝视渡海如他信息素一般漂亮的眼:“可是以前你说,要打败佐伯教授,让他下地狱吧这些话,啊,虽然是误会,但是现在,究竟是谁……”

究竟是谁在地狱里呢。

世良翻动喉结,眼圈湿润。渡海猛地扣住他回收的手腕,压低脖颈凑上去,伸出火热的舌信,再度将米粒——顺带世良干净的指节,卷入自己的口腔。


-TBC


好累哦,渡海医生性格真难抓,我脑子疼,真是我写过最难的一对(跪)

drm里渡海没有在世良面前说要让佐伯教授下地狱文中做了改动。

最后一章建议搭配Slow down阅读。

打字的时候突然想起一个事情,第九集渡海去研修医寮的时候,世良提到“大家都睡了所以麻烦小声一点”,从前后镜头来看渡海晚上睡在沙发并且厨房显然是公用的。

于是估计第二天起来去上班的其他实习医们看到睡觉的渡海:????咩咩咩?????

只有世良:大家轻一点渡海医生还在睡觉

大家表示这波关系非常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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