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如何,忘我实多

  姜浦  

【藕饼】李哪吒滚出霍格沃茨(HP paro/2w+全文)

Summary:他们穿过门廊,走过大厅,其他学院对格兰芬多与斯莱特林之间的摩擦见怪不怪,但当这个格兰芬多是李哪吒,斯莱特林是敖丙的时候,故事就陡然变得精彩了起来。


格兰芬多藕←斯莱特林饼

一点点卑微地笼【地笼番外在这里:《他生命的十个瞬间》

 


1.

李哪吒滚出格兰芬多。

敖丙下了黑魔法防御课,走入学生食堂便看见如此硕大的标语,飘在格兰芬多学院的长桌上,他问邓玉婵怎么回事,对方答,下午格兰芬多与赫奇帕奇的魁地奇友谊赛,李哪吒莫名其妙把人家守门员的腿打了个粉碎性骨折,自己球员上去劝架,两颗门牙也让他敲了。

这种事敖丙倒是见怪不怪,他眨眨眼:哪吒一直是beater(打击手),玩兴奋了确实会这样,这次怎的闹到这样严重?

玉蝉:今天他打的是seeker(捕球手)啊。

敖丙:……

 

2.

雷震子比哪吒低一级,他入学第一天恰巧撞见哪吒烧了格兰芬多公共休息室的壁画,场面过于血腥此处不予显示,总之给年仅一年级的他留下了深刻的心理阴影。

他躲在沙发后头瑟瑟发抖,暗骂梅林的胡子啊,李哪吒到底怎么进的格兰芬多?

这种违和感在第二天达到了巅峰,雷震子下课时不小心撞上敖丙,漂亮小龙不但未迁怒他,还替他擦了衣襟。他脸一红,心道梅林的胡子啊,这真是一个斯莱特林?

 

3.

敖丙是个货真价实的斯莱特林。

“我会蛇老腔。”他沉在五楼级长的浴池底下摆摆漂亮的龙尾,哪吒拖着他的尾须,像摸一件没打完的毛衣,敖丙是阿尼玛格斯(Animagus)的事情瞒着所有人,唯独没有瞒着他。

这么说不准确,他只是见到敖丙的时候,不小心看到了对方变身的样子。敖丙的阿尼玛格斯化是一条相当清丽的小龙,照理说阿尼玛格斯不是狼人,没有敌我不分的攻击性,况且熟练地变成完成体需要非常之大的努力与时间付出,没必要瞒着大家。

哪吒问他,而敖丙只是眨眨眼:“我不知道,父亲叫我千万千万不要说。”

他对他那个魔法部部长的爸爸简直言听计从。

“没有人能这么年轻就是阿尼玛格斯!”二年级的时候,哪吒为了这事气鼓鼓地不理他,敖丙给他递巧克力蛙,他也不接,单纯的小龙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不觉有些张皇失措,他的心随火车嗡嗡的轰鸣与震荡而忐忑,最后青蛙化在他手里,他伸出小舌去舔。“你是不是有什么秘诀瞒着没告诉我!?”

敖丙为难地皱了一张小脸:“没有呀,我真的生下来就会,而且我、我也没有控制地很完美。”说到这儿他脸一红,他没有撒谎,懂事起在爸爸怀里敖丙就会变小龙了,即使没有经过刻意的练习,但这龙身与他磨合得相当不错,除去有些时候见了水,不自觉地就会显出化身。

如果不是第一次看见霍格沃茨前广袤宁静的黑湖,实在欢喜的不行,下意识地就把尾巴抖了出来,兴高采烈地滑到湖中去戏水,也不至于撞上挂在树枝上逃课摸鱼的哪吒。

一年级的小霸王目瞪口呆,只见一条长龙在湖内浮潜,以为自己见了水怪,转眼一瞧,那龙居然化成与他一般大的人型,纵使那人迅速害羞地沉入水里去,哪吒也认识,这不是入学第一天风头出尽的那个斯莱特林又是谁。

“虽然我不知道怎么练,但我可以告诉你我变化的感觉。”敖丙一把握住哪吒的手,眼睛扑闪扑闪,他看起来有些局促,也有些委屈。

好心动。可哪吒硬摆出不屑的神色:“你倒是说说看,有什么口诀,小爷分分钟学会。”

敖丙贴着他的耳朵窃窃私语,哪吒囫囵听会了,大手一挥:“简单,你看好了!”说着朝后一退,开始集中魔法,好似真的十分认真,他陡然往后头一翻,身体咕噜咕噜旋转,衣袍收起来,骨骼蒸发似的不见了,像是缩成了小小一团,把敖丙吓了一跳。

“哪吒?”

一节肉色的东西掉到座椅上,他定睛一看,哪吒变成了一段藕。

敖丙:……?

 

4.

“两块水仙根。”

躲入教室的角落里,敖丙在哪吒身后小心翼翼地千里传音。即便他是申公豹教授的得意门生,但在眼前的场面下——哪吒用复制咒拷贝了一份论文作业上交被老师抓个正着,作为惩罚被压在全班面前调增龄剂——他也无计可施。

“斑地芒的分泌物。”敖丙拿魔药书抵住半张脸,好叫人看不出他的暗箱操作。

哪吒在一桌瓶瓶罐罐里找贴了斑地芒标签的药炉,到了六年级,个别出挑的学生已经可以自行配制増龄水,而哪吒,六年来但凡不补考,魔药学就绝拿不到A(Acceptable)。

好容易找到斑地芒的分泌物,他小心翼翼兜了一勺往坩埚里倒,一面轻声嘟哝:“倒多少啊?”

“倒,”申公豹盯着他,指甲刮过自己莫须有的胡须:“倒,倒,倒……”

哦,哪吒难得这般听话,顺着教授的意思朝锅中源源不断地添加,他抬眼看申公豹与敖丙的脸色都不大好,心里也犯嘀咕:怎么的,是不是小爷倒得太慢了?这样想,他咣当将瓶子倾转,满瓶粘液“咕嘟”滑入黑不溜秋的药液。

“我看看,接下来是……”

轰的一声,哪吒话还没说完,就让坩埚炸了个脸黑。

申公豹:“倒、倒多了!!”

 

“你笑个屁,”哪吒打断杨戬,生无可恋地坐在他对面,熟悉的人都知道,哪吒是个二踢脚,从点火到 爆破,有那么一点儿的延迟时间。

杨戬颇为不服:“你怎么不说敖丙呢?”

小龙扯着袖子,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但还是忍俊不禁噗嗤一声笑出来,哪吒唰一记眼刀,他赶忙正了正表情,责怪他:“不要动!”一面攥着毛巾替哪吒擦脸。敖丙身上有股草药的清淡甘苦味道,不由让哪吒想起刚才课上出丑的经历,他十分不爽,挪动屁股坐的远了一点。

步入早冬,霍格莫德开始迎来漫长的雪季,敖丙替哪吒将沾了药汁的外套脱下,十七岁的少年忽而打了个冷战,他们三人坐在最靠门窗的地方,冷风透着墙缝往里灌,吹得人麻木。

三把扫帚的橱窗点亮南瓜黄的一盏油灯,杨戬要了两杯黄油啤酒和一杯热奶,完全无视哪吒张牙舞爪的“小爷也要喝酒”。他把吃剩的骨头丢到桌下,哮天犬机警地昂起脑袋叼走了。

杨戬摇摇头:“我以前以为是申公豹教授和你不对付,才年年给你D(dreadful),现在我发现是你真的菜。”

哪吒气冲冲地朝他竖起中指:“有种咱们变形课上见!”

好巧不巧杨戬的变形咒也十分厉害,几乎年年都拿了O(Outstanding),只是说起来没有哪吒那样有天分,就是看一眼书也能学个十成十。

敖丙听着无语,拍拍哪吒的肩膀劝他不要闹了,一只褐冠蜥沿着他衣领钻出来,吐出细软的舌头舔了舔男孩的耳廓,敖丙觉着痒,抠下一块南瓜派喂它。

“嘿,”哪吒把喝干的奶瓶压在桌上,他挑衅地朝杨戬扬起眉毛:“我把我的名字丢进了火焰杯。”

杨戬一本正经地说:“我十六岁半。”继而啜一口啤酒顶端的甜奶油:“但我会配増龄水。”

“***,你有病吧!?”哪吒拍案而起。

敖丙拉住他的胳膊:“年龄线是非常高级的魔法,校长亲手划的,区区増龄水骗不了他。”

这话好像宽慰了哪吒,好像又没有,少年冷笑一声,问:“你知道十六岁半和十七岁的差距吗?”

“不知道呀,”杨戬咯咯大笑,他对哪吒时常气死人不偿命的态度,让敖丙恨铁不成钢:“我比你高两英寸?”

所幸哪吒没发火,他冷笑一声,嘴角抽了抽,念道:“幻影移形(Apparate)”

他呼一下从两人面前消失,敖丙大惊,伸手在他的位子上捞了两把,他想哪吒是穿了隐形斗篷吧,幻影移形不是容易的魔法,至少他的父亲不允许他在未满十七岁前做任何尝试。

“诶,真的不见了。”杨戬啧啧称奇:“你说他和猴子谁更快一点?”

“他去哪了?”

“不知道,你一直看着他,你没有头绪?”

“我才没有。”敖丙否认,他漂亮的眼睛眨了两下,从座位上腾起来,壁炉蒸得他脸好热,这样一动,褐冠蜥被他抖掉,四脚朝天落在桌子上。

杨戬摸摸蜥蜴冠头,那小东西亲人,顺着蹭了蹭脑袋:“不要着急说不嘛,有没有听说过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敖丙翻了个白眼,敲敲桌子将蜥蜴夺回来塞入长袍,他推开门说:“我走了!”便头也不回地扎进风雪里。他阖上门的一瞬间,哪吒又移了回来,他左顾右盼:“敖丙呢?”

“出去了。”

“啊?”

 

5.

敖丙接连好几天没理他,哪吒不明所以相当无辜,他在霍格沃茨的图书馆遇到气鼓鼓的小龙,当时正坐在长梯上,用悬浮咒把最上格的书降下来。

被他一叫,敖丙差些跌倒,猛地扶住木梯摆稳身子,可那些书就没这么幸运了,失去魔咒的支撑,一股脑往地上坠,敖丙伸长手,只抢救到一本《从火龙蛋到地狱》。

哪吒眼疾手快:“统统悬浮(*Wingardium leviosa)。”接着转动魔棒:“书册飞来。”横七竖八的书卷活络地朝他那儿汇聚,他收的不亦乐乎,帮敖丙放回椅子上。

他刚想回头问敖丙没事吧,那人直直撞上来,力道不轻,叫他踉跄两步,敖丙默不作声地抱了书朝门口走,哪吒顿时无名火起,冲上前低吼:“你干嘛!”

敖丙左右横越,都被哪吒堵了个严严实实,不愧是在魁地奇场上锻炼出的反射神经,敖丙根本奈何不了他,只好愤恨地把书一摔:“你!十七岁!会幻影移形很了不起是不是!”

从霍格莫德到霍格沃茨,短短几公里,却隔着一整片黑湖,冬天的夜晚出奇的可怕,针叶林里除了雪花的声音,什么也没有。敖丙点亮魔杖找了他一整晚,第二天早晨顶着两个黑眼圈在食堂见到大快朵颐的哪吒又是另一回事了。

“是又怎么样,你又不会!”

敖丙一路快走,哪吒一路快追。

他们穿过门廊,走过大厅,其他学院对格兰芬多与斯莱特林之间的摩擦见怪不怪,通常是有多远躲多远的,但当这个格兰芬多是李哪吒,斯莱特林是敖丙的时候,故事就陡然变得精彩了起来。

“你别追了。”

“那你别跑。”

想得美,敖丙努努嘴,他一刻不停走得飞快,哪吒真的生了气,他们通过一层的走廊,下了占卜课的学生一股一股涌出来,眼看就要跟不上,那边敖丙已经越过拱门,走入庭院里。哪吒情急之下,又是一道幻影移形,截断敖丙去路。

敖丙惊讶:“你干……”

“啊——”腰猛然一痛,哪吒整个人被顶歪,这一幕发生的太突然,以至于在场所有人都楞了一下,只有敖丙安静地向后退了两步。哪吒接住那人,发现是个瘦小的赫奇帕奇。

哎,老妹儿力气怎么这么大。

敖丙闭了嘴,皱起漂亮的眉头,他脸蛋很白,白的就像那女孩的羽毛笔杆一样,他的手也很白,所以当他握住魔杖时,实在是很惹人注目:“清泉如水(Aguamenti)!”

李哪吒猝不及防被浇了个透心凉,连带怀里的女人也湿透,他一上午积聚的怒气值顿时冲顶:“操!敖丙!!”

可即便敖丙将哪吒在大冬天冻成火焰冰棍(两人友谊的小船看起来何止是翻船,简直就快沉底了),当真到了三强争霸赛的第一天,惴惴不安的还是敖丙。

这是一个风和日丽的上午,在冬天很少有这样的天气,日光穿透云层洒在屋檐上,隔着窗子的折角搭起一弯可爱的彩虹,空气都是甜的,闻起来不像是个要出事的日子。

哪吒换上格兰芬多的卫衣,殷夫人给他披上长袍,别正院徽的位置,一拍屁股说:“咱们吒儿真帅。”

“那可不,”哪吒傻笑:“在我面前就没人帅的起来。”

“那行,娘先去看台了,一会儿注意安全。”

哪吒鼻孔朝天:“没问题。”他抽到那条中国火球龙,可惜,他清泉如水咒练得不好,换成敖丙,这一场应该赢得很轻松。不对,怎么又想他了,哪吒默默在心里抽自己耳光,站起来活动手腕脚腕,检查鞋带。

“哪吒……”敖丙把帐篷掀开一道缝,露出半只水晶似的眼睛:“哪吒?”

“你,干嘛!?”哪吒吓了一大跳,他看见敖丙还会不由自主发抖,浑身汗毛倒竖,警钟长鸣,心想就算恨他,也不能在今天这样重要的日子里打岔。

“你、你什么时候出场?”敖丙一歪脑袋,怯生生地问。

“关你……”屁事,哪吒几乎脱口而出,想了想还是将后半截灭在喉咙里,他清清嗓子:“你又要干什么?”

敖丙看起来很委屈,仿佛那天施咒的人不是他:“我来是想说,龙是非常护崽的生物,它们如果感到有危险,就是死也不会离开巢穴。所以你一上场,千万不要抱着太大的杀气,还有它们很喜欢亮晶晶的东西,你要是能用分身咒……”

哪吒打断他:“我不会分身咒。”

“哦……”敖丙悻悻闭嘴,他似乎又想到了什么,“龙的脖子下有反生的鳞片,那是它们的弱点,可如果你的攻击不够用力,不但杀不死,反而会激怒他们。”

哪吒好奇地问:“你不也是龙吗?”

“我不是,我是阿尼玛格斯。”敖丙纠正说,他把帐篷揪出一个小角,“阿尼玛格斯说到底是人,可外面那几条不经过训练是不通人性的,你要小心。”

“那个鳞片你也有?”哪吒抖了一抖奶黄的帘子,把敖丙抖进来。

“有的。”敖丙的声音过了水,还没有沥干净,怎么也听不清楚。

“下次给我看看。”他拍拍敖丙的发旋。手下的斯莱特林把一张脸埋入围巾,抬眼说好呀。

敖丙冬天会把头发放下来,扎到斯莱特林的围脖里,于是仰头时脑后就有一个蓬软又可爱的弧度。

也许是两人同样沉浸在重修旧好的喜悦中,没人注意到帐内来的不速之客,金发碧眼的女郎款摆细腰仿佛走T台似的在帐里逡巡,随之而来是相机的咔嚓声:“年轻的爱情,多么——感人。”

哪吒上前一步,侧身遮住敖丙,他就要上场,心情雀跃不安,为了在斗龙时立刻进入战斗状态,他毫不介意给眼前的人来一道火焰熊熊:“你没有资格在这里,这顶帐篷属于斗士和他们的朋友。你是要自己出去,还是小爷我赶你出去?”

 

6.

进入十二月,天气骤然变得很冷。霍格沃茨是一副没有上色的油画,敖丙抽搭一下鼻子,呼气吐气都呛得肺疼。

哪吒在自己的庆功宴上喝到半夜,他把砍下来的龙头装饰在圆桌正中,周围沿着摆满了戚风、布丁可可、樱桃酒或者是柠檬派,有人往天花板下咒,让它看起来是伦敦的夜晚。敖丙远远缩在角落里,喝一点南瓜丝绒冷萃。

全场宴会好似一次万圣节的狂欢。哪吒一夜之间成了大家的英雄,低年级的孩子们簇拥着他,让他看起来像名国王。数不清的漂亮女孩子解开斗篷跳上长桌,想要与他说话。

敖丙觉得闷,一路小跑到西塔的猫头鹰棚屋。

这是一个无雪的晚上。夜空被涤荡得很干净,敖丙半坐在窗棂上,摇晃着小腿,目之所及是宁静的黑湖,与寂寞的回旋楼梯。

敖丙在斯莱特林几乎没有朋友(当然,他在格兰芬多的朋友也寥寥无几)。

哪吒是他的唯一,他却是哪吒的十分之一。

要不是十七岁的少年还在霍格沃茨活蹦乱跳,而不是被飞马囚车押送到阿兹卡班,敖丙完全有理由怀疑哪吒对自己下了钻心咒。

敖丙从小的玩伴是守口如瓶、又十分年迈的家养小精灵,他魔法部部长的父亲没有陪他度过几次生日。更可笑的是六个月来敖丙第一次见他,竟是在霍格沃茨的礼堂里。

自己与哪吒背靠背坐在各自学院的长桌边,大家已经等了二十分钟,校长点开金碧辉煌的塔,露出雪白的,折射满月光与人鱼眼泪一般光泽的——火焰杯。

“赢得争霸赛的勇士,将享有永恒的荣耀,但在这之前,他们需要接受三项考验,三项非常非常困难的任务,所以魔法部必须前来执行新规定,为了说明比赛规则,我们请到魔法部部长昊天先生来告诉大家。”

昊天,或许该说他的父亲,搁下看起来便十分名贵的葡萄酒,抿着嘴走向麦克风。他妥帖的风衣在起身的瞬间垂下来,好似把黑夜穿在了身上,陡然有一股不可侵犯的威严。在这行云流水的过程中,他一眼也没有看向他的儿子。

即便如此,他也知道,父亲非常爱他。

十二岁生日的晚上,敖丙放好热水准备洗澡,他甚至化成了阿尼玛格斯的原身。昊天突然开门进来,手里捧着被晃散的生日蛋糕:“Surprise!”男人身上挂着彩,浑身是白松林的气息,耳朵冻得很红,敖丙偷偷瞄见被他藏到身后的飞天扫帚。

“父亲……?”

昊天蹲下来,刮刮他的鼻尖:“来晚了,我们一起吃蛋糕好不好。”

“好、好啊。”

昊天掏出魔杖,客厅上空浮起十二根蜡烛,放在壁炉上的茶杯、水壶、瓷盘、玻璃勺纷纷舞动起来,围着敖丙唱很久很久的生日歌,他一挥手,又有十几个气球炸开彩带,炉火把两个人的脸映得很红。

敖丙说:“冰箱里有没喝完的羊奶,我去拿吧。”

昊天点点头,等到敖丙出来,他的父亲已经就切蛋糕的姿势僵在桌上睡着了,男人没有刮掉胡子,因此稍稍冒头的胡渣显得他憔悴疲惫,他张着嘴,仿佛是金鱼,要吐泡泡。敖丙凑过去,听见他的父亲轻声嘟囔:“丙儿十二岁了,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啪。是石子被踢开的声音。

敖丙遽然回神,一低头,眯起眼望向盘虬绵长的楼梯:没有人。

咔啦,咔啦,古怪的声音离他更近了些,已经很轻易可以分辨出是铁链与台阶摩擦产生的高频率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敖丙立时从窗台上翻起来,站到鹰架后,他掏出魔杖,直指着入口。那儿只有苍白的月光,却在空无一人的寂静中陡然伸出一只魔鬼的手。

敖丙吓出一身冷汗,他捂住自己的嘴才不至于漏出惊叫。说是手实在有些牵强,不过那东西他熟悉的很,是爬行动物的爪子,只是很大,比阿尼玛格斯化后的他的龙爪更大一轮,在夜色下泛着青色的磷光。

接着门口走出一条披着黑袍的人影。神秘人赤脚,浑身被罩在斗篷里,露出一截戴着脚枷的瘦踝。虽然布料破碎,可依然看不出他里面的服装。那人降下一度兜帽,露出小半银色的发鬓与苍白的脸颊。

“你是谁?”敖丙指着他低吼。

来人一怔,视线朝他挪过来:“学生?”他向前走了两步。

敖丙战略性移到窗口,几只猫头鹰受到惊吓,咕咕地飞出去,月色打亮他半边身子。

男人的声音如掺了砂砾的珍珠,他在看到敖丙的瞬时,露出仿佛糟受雷劈似的张皇神色:“……斯莱特林。”

敖丙只能窥见他的一点面容,这个人十分奇怪,快乐的空气在他周遭如同消失了似的。年轻的斯莱特林紧了紧魔杖:“昏昏倒……”

“倒挂金钟(Levicorpus )。”

男人动了动手指,他的魔杖似乎藏在偌大的袍袖中,不费吹灰之力地施咒,敖丙发现他不知什么时候将利爪变回了人手,但区别不大,那么枯槁的一只手,像是被抽干了汁液的老藤。

敖丙发誓他听见男人笑了一声,“不要害怕,我不是坏人。”

“你觉得你的话有什么说服力,既然你都把我吊在空中!”

“先施咒的人是你。”神秘人眉眼弯弯,看起来真的人畜无害:“我是魔法部管理下的人员,为你父亲办事,”他说着垂下眼,那人睫毛很长,也是雪白的,从胸口掏出一块银色小徽章:“你看。”

“我才不信你,魔法部的人来这里干什么?”

“我在找一个穿着红色布鞋,脸上半边烧伤的男人,他绿瞳孔,鼻子很塌。”神秘人说着将一份通缉令摆到敖丙眼前。“现在,我需要你告诉我你是否见过这个人,我收到命令,得带他回阿兹卡班。”

“我没有,你快放我下来!”

男人抱怨说:“噢,你不要挣扎地这么厉害。”

“你根本不是魔法部的人,”敖丙咬牙切齿:“我不知道你是从哪儿偷来的,毕竟领章五年前就作废了,知不知道什么叫细节决定成败!”

是吗,那人恍惚了片刻,对着敖丙伸出手,他的指甲很长,从敖丙的眼前打着弧度划过,动作像对待一颗水晶球:“你乖一点,我就把你放下来,好吗?”

“不过在那之前,敖丙——”他终于掏出魔杖。

“一忘皆空(Obliviate)。”

 

7.

敖丙在一阵玉米甜汤的香味里醒来,睁开眼看到暖黄的壁炉,鸡油色的火焰生的很旺,自己躺在棕红大床上,被褥是他见过的北欧神话的彩绘,他扭了扭头,发现自己正在家中。

“少爷,”家养小精灵一瘸一拐走来:“要吃点什么?”

不知道睡了多久,嘴里味道寡淡,敖丙想了想说:“海鲜焗饭。”

“好的少爷,马上把您的奶油炖菜端过来。”

敖丙:?

在哥布林里老龟算很年迈,他的眼睛浑浊到你会时常忧心他看不清任何东西,敖丙在他转身走开之后跳下床,推开门就是他家客厅,父亲喜欢在柔软的灯光里看报,现在他也难得的在家,吸着一根烟草,淡淡斥责:“我的儿子在睡觉,你不要这么大声。不过如果她还想干,我建议她尽快换个单位。”

水晶球里的人不知说了什么,昊天顿时如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他压低嗓子,一字一顿地警告对方:“不要、和我、提、阿兹卡班。”他抖着肩膀,似乎很生气,接着他大概闻到了愈来愈近的奶油味儿,不由分说便把联络掐断。

敖丙从房间里走出来:“父亲,我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在猫头鹰塔里睡觉。”昊天盯着他,“还是说你的阿尼玛格斯化发生了异变,这一次是只猫头鹰?你最好不要撒谎,我一天要见的审讯犯可比你的同学都要多。”

敖丙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倒在西塔,他只知道自己好像发了烧:“对不起,但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学校?”

“吃完饭,想走就可以走。”昊天走上餐桌,他喜欢五香熏牛肉三明治配一勺起司酱,吃相也相当优雅,处处透着纯血的矜贵,可敖丙从没听过他的父亲说一些麻瓜的坏话。“但是我建议你,最好先和我解释一下这篇报道——”

一份新出炉的预言家日报隔着长桌被甩到他面前,标题的出彩程度甚至让敖丙怀疑起自己的认知能力。活动的照片如一卷底片,来回倒带哪吒抚摸他头顶的动作,而敖丙只是拿赞许的眼神去看他的挚友——好吧,他承认,可能有那么一点点爱慕——配文写的似乎他俩已经滚过百八十遍床了。

敖丙感到一股直冲心脏的窒息,他的大脑正在缺氧,不知从何解释起,也不知道该解释什么:“这、不是真实的!”

“我知道,”昊天放下咖啡杯,茶匙与杯壁击撞的叮咚声听起来像刽子手丢掉了他的刀片:“但是你记得我刚才说的,不要对我撒谎。”

 

“她为什么可以拿到福灵剂?”李哪吒抱臂悬在树枝上,掸去积雪摘一点儿越冬的浆果吃,红色的汁液在他唇齿间爆开,顺着嘴角流下来。

“因为她配出了生死水。”雷震子回答说。

哪吒重复了一遍:“她为什么可以拿到福灵剂?”

“因为敖丙没有来上课,”雷震子福至心灵般地开口,有一股义愤填膺之势:“她没有对手,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你说得对。”哪吒竟痛心疾首地表示赞成,“她只是一个五年级的布斯巴顿啊!”

“可是,即使是敖丙拿到了福灵剂,又能怎么样呢?”

哪吒相当自然地白了他一眼,“敖丙的就是我的,笨。”他对着空气甩甩魔杖,念了一道风火轮飞来,远处渐渐有黑色小点逼近,火纹的金红扫帚缓缓停在树下。哪吒一把跨上去。

“你去哪??”

“去踢一局,敖丙不在,没劲。”他努努嘴,雷震子这时注意到哪吒没有set头发,稍长的发尾垂下来,被他草草扒拉到脑后,在高速的飞行下虽然看不清楚,一旦停下来,还是相当明显,叫这个小霸王看上去居然有那么一点点平易近人。

哪吒参加过魁地奇世界杯,他甚至可以把游走球当做毽子踢。雷震子坚信与其说哪吒是百年难遇的天才,倒不如说他继承了家族的优异基因。他的母亲是飞行课教授,父亲是现任霍格沃茨魔法学校的校长,李哪吒坐拥天时地利人和,把学校看做自家后院,真是半分也不知道收敛。

当他出现在球场上,训练中的队员们不禁一阵恶寒,在观台的学生默默撑起一道加厚防护罩,他们可不想让哪吒误伤。哪吒飞了一上午,等到午餐铃打响才从场上下来。看客已经陆续散尽,只剩下一个小姑娘,在灰蓝的裙子外披了件青绿毛裘。

是那个五年级的布斯巴顿。女孩子长得很浪漫,她不到十七岁,跟她的姐姐一起来,参加不了三强争霸,只能在霍格沃茨体验一下异地生活:“嘿,你玩的好棒。”她向哪吒打招呼:“布斯巴顿的男生很少这样,你知道,我们那里的男人都很文静,和你不一样,他们不喜欢这样激烈的运动。”

哪吒没想到,世界上怎么会有人不喜欢魁地奇呢。

“我刚才在魔药课上也见到你了。”女孩子继续朝他搭话,她的头发很漂亮,鬓角整齐地垂到锁骨, 像是童话书里的蛇女:“真好,魔药课在布斯巴顿是非常难选的课,我经常选不到。”

“如果你喜欢上申公公的课,可以每天变成我的样子去。”他一想到申公豹的样子就打颤。

女孩子倒是很惊喜:“真的吗!但这样你就不能上课啦,那多遗憾呀,有什么我可以补偿你的吗?”

哪吒心说我可不就是不想上吗,谁爱上谁上,但这女孩单纯的让他吃惊,加上他确实有所企图,于是不怀好意地开口:“简单简单,我只要你今天拿到的那瓶福灵剂。”

那孩子张大嘴:“福灵剂?你要它干什么呀?”天真如她此刻也知道该警觉起来:“不论是三强争霸赛还是魁地奇,在比赛里用这个可是违规的!”

“你管我呢小姑娘,”他张牙舞爪地比了个鬼脸,女孩儿让他吓得叫了一声:“我期末考试的时候用行不行!?”

对方知道自己冒犯了,苦着脸答应:“哦,但是一整瓶不可以,半瓶倒不是不行……”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啦,不过我还有两个条件,你要是答应我,我就给你。”

“你且说说。”

“你知不知道爱情魔药?要是你能帮我找到材料的话,我就给你。放心啦,没有很多,只有几味我还没有找到。”小女孩卷起她黑蓝色的头发。

这好像不是特别难,哪吒答应下来,又问:“还有呢?”

“还有就是圣诞舞会,你做我的舞伴吧。”

“啥?!”

“怎么,已经有人了!?”

“那倒不是……”

“你不要误会,我有心上人的,但他在布斯巴顿,而且快到圣诞节了,还没有舞伴,丢人你知道吗,丢人!”女孩涨红了一张脸,和陌生男人谈自己的恋爱对象总是令人羞涩的,她把披风一紧:“总之,你要是不答应就算了,这事儿就当没发生过,大不了福灵剂我自己喝掉,总会找到舞伴的!”

“什么,姑奶奶你别走啊,我答应你行不行,哎你慢一点……”

 

8.

魔药学不及格不是一件丢人的事情,毕竟人人都有这样的经历,总会有一两件特别特别不擅长的事,如果哪吒今天不是七年级的话,他大概会放纵他的魔药学继续D下去。

但哪吒是谁,他是一个要成为傲罗的男人。既然要成为傲罗,凭他目前N.E.W.Ts的魔药成绩几乎没戏,照这样发展,毕业之后他的好出路,将是去做一名职业魁地奇运动员。

生活不易,吒吒叹气。哪吒在图书馆魔药区徘徊了大约两个钟头,连敖丙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后也没有发现,他的目光沿着书脊一寸一寸蔓延:“《常见药剂说明》——《你不知道的256种魔药制作技巧》——《神奇魔药在哪里》——《高级魔药》——《从霍格沃茨看魔药材料分布图鉴》、啊,这个感觉能行——《用魔药帮你搞定心爱的那个ta》,听起来也挺像的,先拿着先拿着。”

敖丙肩上驮着那只褐冠蜥:“你在干什么,哪吒?”他沿着哪吒放在书骨上的手望去:“魔药?”

吓死个人了,哪吒揪揪耳朵,把神魂揪回来,他点点头,敖丙应该是大病初愈,脸白的一点血色也没有,眼下两道乌青,一看就很疲累,连笑容看着也十分勉强。

“你有什么魔药的问题,不可以直接问我吗?”

“害,你不是生病了吗,”哪吒挥挥手,从醉酒中醒来已经是第三天的事情,哪吒从床上挪下来,去厕所吐到人仰马翻,幸亏是休日,他百无聊赖地出门,听见别人和他说敖丙生病了,被他父亲接回去休息一阵子。

“什么病啊,身体好了吗?”

“没事,就有点累,”敖丙敷衍说,“你从火龙那里抢来的龙蛋,有没有什么头绪了?”

“完全没有,要不你变成龙帮我和它说说话,指不定它就想开了。”哪吒说,敖丙气呼呼地表示反对,不过他也不在意,反正不是认真出的主意。他随手翻了两页书册,看得差不多了又塞回架子上。

最后哪吒捧了一本图鉴走向借书处,这一幕当真很难得,毕竟平时只能在魁地奇球场与食堂见到他,哪怕真有一天哪吒去了图书馆,通常也是为了与敖丙接头。

好奇心害死猫,敖丙眼睁睁等哪吒的身影消失在书架彼端,抽出魔杖对着方才塞回去的书低声唱道:“一切还原。”

牛皮的书页刷刷刷刷扇动,停在哪吒阅览过的地方,敖丙凑上去观察:月长石、阿比利亚雏菊的汁液、芭芭蝶的卵……他屏住呼吸,怪不得不来问我呢,敖丙有些委屈:原来是要做迷情剂。

此时哪吒折回来,他慌忙把书卷合上放回原位,一路小跑跟着哪吒出去了。他们经过中庭,敖丙提议要不要去对角巷,魔法商店里上新了一款备受好评的火焰蛇姜汁起司苏打,哪吒说你去吧,记得给我带一瓶,他面有苦衷,不必敖丙追问,就苦哈哈道出:“小爷要去练舞。”

敖丙头上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像是回应他的疑惑一般,身后跑过一簇举着铃铛的低年级生,烟火的金光化成驯鹿从两人中间穿过,哪吒字正腔圆地说:圣诞舞会。他扩圆口腔的发声听起来十分嚣张,却极具感染力。敖丙重复了一遍:圣诞舞会?每一道发音在他口腔里旋转,等到吐出来,变得异常美丽而优雅。

三天后就是圣诞节,敖丙望望天空,向高处看会使他想打喷嚏,于是就算眼泪与鼻涕一起出来,也情有可原。可他只看到霍格沃茨漂亮的大钟,似乎被冻僵了,像死亡一般寂静。

他的脸色很古怪,不知该惊讶还是恭喜,最后笑的很勉强:“你有舞伴了?”

哪吒搔掻耳根:“有了。”

“真好,恭喜你。”敖丙抱紧了胸口的课堂笔记,那是他从申公豹教授那里借的,“那你快去吧,当天可不要出丑。”

“你也赶紧找吧。”哪吒嘟囔了一句,匆匆跑开了。

 

“清泉如水。”

敖丙面前放着一小锅红酒炖牛肉(加了很多洋葱头与口菇),和一杯火焰蛇姜汁起司苏打。生姜辛辣的味道始终刺激着他的口腔,十分的令人不适,敖丙不感冒,可是饮料的颜色相当不错,也舍不得就这样拍拍屁股结账走人。 

清水在空中化成一颗圣诞树,他要小树苗结果就结果,要小树苗长出礼物就能长出礼物,驯鹿拉着雪橇,圣诞老人驮着礼物袋,他把所有看过的、知道的、向往的因素统统装进去,他试着想了想圣诞舞会的会场装饰,想用水捏出每一个人。

要哪吒的水人儿跳舞非常简单,他做了一个,又造了一个女人,两人手牵手在圆桌与圆桌间滑动,敖丙从小接受的精英教育使得他不得不十分了解圆舞,男士的、女士的步伐他都一清二楚。于是他手下没有生命的假人跳起来也十分真实。哪吒会托住女孩的腰帮助她转身,像情侣一样。除去宝石与灯光的装饰,会场必然要垂挂大量新鲜饱满的槲寄生,年轻人一腔剩余的荷尔蒙无处发泄,只能引渡给他人。

怎么引渡?这是一个仿佛许愿的仪式,水魔法替敖丙演示,他们互相靠近,脸颊相贴,拿舌头狂甩…

“……咒立停。”

敖丙把脸埋到手心里去,以一种眼保健操转换的中间姿势,来埋葬他的痛苦。

有意思吗?他听见有人坐在他的对面问,你现在预演一遍,当天在现场还要再看一遍。喜欢他就去告白啊,你们马上就要毕业,时间可不多。你知不知道你心动的男人有别的舞伴,他甚至爱上了一个你都不知道的人,爱到需要为这份求之不得的感情做迷情剂。

敖丙掀翻锅碗瓢盆,狭小的空间里爆开浓郁的肉香:够了。

李哪吒是一个魔药学补考也只能得D的魔药白痴,你知道的,他讨厌规矩,讨厌照本宣科,讨厌别人的勉强与强迫,这样的人居然要去做迷情剂耶。敖丙脑海里的声音愈演愈烈:他不可能制出来的,这是你的机会。

敖丙熬红了一双眼,他哑着嗓子低吼:他是我唯一的朋友。周围迅速安静下去,又迅速沸腾起来,他抬头只见一圈圈酒客以他为中心绕成圆环,其中不少用魔杖对着他,仿佛他是什么随手伤人的怪物。

对面空无一人,只有震惊的店主,敖丙十分抱歉地捞起破碎的餐具,他使了一个修复咒,一切又都完好如初。

一个光脑门的小鬼——大概只到敖丙的腰那么高——挤开散去的人群跑出来,他兴高采烈地说:“你的水咒使的真好,有什么秘诀吗?”

敖丙不明所以,他一点魔杖,珍珠似的水粒吐泡泡一般划出来,再点一下,就化作冰针:“你说清泉如水?这是我父亲教我的第一个咒语。”

 

9.

“哦,见鬼。”廉贞在云头打了个寒战,双桅(完全是摆设)帆船划过银河,沿着浩瀚的水柱徐徐降到北海。三角形的中空建筑从上方看像一块停机坪。天地良心,廉贞以他经常混入麻瓜世界看电影的经历发誓,北海的糟糕情况与各种灾难片比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梅林的胡子,太冷了,谁能给我拿件棉服。”

哪怕在盛夏酷暑,这里也是黑茫茫一片,没有鸟雀,唯一的白是翻起的海浪。不要说现在正值隆冬,海风吹在脸上是冰刀,滴水结霜,肥云冷雨。环阿兹卡班耸起的条条钢铁长柱,盘在上头看守的龙要时常蠕动,否则腹腔与冷铁粘在一起,动一下就扯得血肉模糊。

一件雪兔毛大衣被递过来,廉贞一边接一边道谢,抬头看见昊天冷着脸,顿时吓了个半死,魔法部长冷笑着说:“还冷吗?”

可不敢冷。

昊天皱着眉头,指了指屋顶:“马上到了,告诉他们把人带出来。”

 

霍格沃茨是古老的城堡,内部像迷宫似的令人捉摸不透,有的地方很热,而有的地方又很冷,尤其是申公豹教授的魔药课教室,它在地下室,等到了冬天冷的就与冰窖似的。

敖丙坐在教室最后一排的角落里,在这个位子上一节课,可能会让他的手脚爬满冻疮。他把手靠近坩埚,稍微暖和一点儿,便转而认真地低头研磨狼毒乌头。

下一堂课是草药学,敖丙从地下挪到温暖的温室,觉得连肺都轻松了起来。哪吒今天没有来上课,不,或许该说“他”来了。穿着哪吒的霍格沃茨长袍,别着格兰芬多徽章的“哪吒”,一直都在教室里。

“他”热爱魔药与草药学,这点可以从“他”闪闪发光的眼神中明白,“他”配制魔药的技巧高超,对草药的认知度也十分娴熟,不过应当是顾念自己不是本人,所以坐在远离大家的位置,也不与老师有任何交流。

敖丙原想直接上去拆穿这个冒牌货,可对方身上没有一点恶意,反倒是透着莫大的对知识的纯真渴求,好感动,太乙教授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率先在敖丙面前选择了无视。

既然如此,总要让我知道你是谁,敖丙认为自己尾随的行为无比正当,他跟着“哪吒”来到围墙外,那人的变形药水恰好失效,个头矮了好大一截,头发渐渐伸长,脸一直变肿,又慢慢回缩,最后定型成一个小姑娘。

女孩儿把拖地的披风解下来,塞到布兜里,她穿着布斯巴顿的制服,跳跃着像一只兔子,哼着歌儿走远了。

如果要问李哪吒在哪里,正确答案是他在孵蛋。

格兰芬多休息室的壁炉被他占领,用锡纸包着火龙蛋摆到堆得高高的炉灰上。听说布斯巴顿的参赛选手已经顺利将龙蛋孵出来了,而他和德姆斯特朗的臭猴子还一点动静也没见着,用猴子的话说:“俺老孙是哺乳动物,胎生懂吗,爬行两栖的技巧我不会!”

他的光头小弟打断他:“大圣,你不是胎生。”

小时候殷教授时常骗哪吒说他生下来是个球,是被父亲一剑劈开的,现在哪吒怀里抱着一个真实的球,油然而生一股对光辉伟大的英雄母亲的沧桑认同感。

黄天化从食堂回来,他一面剔牙:“什么东西,加餐?”

哪吒一声冷笑:“你敢动它,小爷我吃了你。”

“不动不动,”天化摸摸圆鼓鼓的肚皮:“我吃饱了。”

“饿了你也不能吃,看见那条哮天了吗,那个可以。”哪吒说,杨戬顿时捏碎了手里的怪味豆,低吼:“也不可以!”

雷震子被土行孙用昏昏倒地咒打到客厅,撞上壁画,洛葛宁夫人尖叫着从她的庄园里躲开,跑到席巴公爵的全家福里:“干什么!你们干什么!学生之间禁止私斗!”

“抱歉抱歉,夫人,我们闹着玩,”雷震子拍拍衣服站起来,他激动地说:“太帅了!我到了七年级也能这么帅吗?”

土行孙也很激动:“我真的有这么帅吗?”他挥动魔杖,打算再来一个统统石化。

“不是,你的昏昏倒地已经很帅了,敖丙的更帅。”他说,于是也掏出魔杖,壁画里的人像大惊失色,干脆都逃到墙壁里去:“你也让我试一下嘛!昏昏倒地!”

“干嘛呢,”哪吒嫌他们吵,甩出腿立停僵死让他们消停片刻:“敖丙怎么了?”

黄天化咦了一声,想起他没去上黑魔法防御课:“敖丙揍了考麦巴一顿——在黑魔法防御课的决斗场上。”他手舞足蹈地描绘了一下当时的场景:“考麦巴你认识吗,那个六年级的斯莱特林,可讨厌了,敖丙打的真是大快人心。”

土行孙蹲下去看被烘到发红的锡纸,接着说:“除你武器,昏昏倒地,倒挂金钟,力松劲泄……天哪,你是没有看到那时候的敖丙,太厉害了,他是在跳舞吗?考麦巴根本没有还手余力,他连撑开保护罩的时间也没有,敖丙还封住了他的嘴,他最后连咒语都念不了啦。”

“我知道那个蛤蟆脸背头,你不用和我描述他。”哪吒眯起眼,一把打掉土行孙试图抚摸龙蛋的手。“我是说,敖丙为什么把他打的这么惨?”

“可能是考麦巴邀请敖丙做他圣诞舞会的舞伴,敖丙长得那么受欢迎,试问谁不知道啊,考麦巴缠着敖丙很久了。”

“可敖丙都没有关他禁闭。”雷震子插嘴:“我要是级长,一定每天都给这种家伙扣分!”

黄天化让他不要打断自己:“谁让他要去亲敖丙的手,天祥和我说他发誓,他看见那个傻逼摸了敖丙的屁股。不过上帝保佑,也许敖丙心情不好,他对着柱子念了四分五裂,现在教室大厅还在抢救呢。”

哪吒抖了一抖,敖丙生气起来的可怕之处他很熟悉,所以他脸上充斥了一股多行不义必自毙的畅快和悲天悯人的慈悲,但是他百思不得解:“神经病,他摸敖丙的屁股就是为了和他跳舞?”

众人都露出痛失挚爱的便秘表情,雷震子说:“我觉得不是,他可能是为了和敖丙谈恋爱,拉小手,亲小嘴,最好还能滚床单……唔唔唔!”

黄天化:“锁舌封喉(Langlock)。”

“啥!?”哪吒一阵恶心,好像有人在他的嘴里养了蛞蝓,正一条一条爬出来。他想到敖丙要和那个满脸脓包的白皮蛤蟆接吻,简直是生理性反胃:“要真是这样还不如让我喝海夜叉的鼻涕痛快点。”

杨戬笑了一下,他和在场所有人交换了一圈意味深长的眼神,说着:“李艮有很多,我可以帮你借一点。”

“滚蛋!”

 

第一次来阿兹卡班的人会以为这里是精神病院。不加修饰的混凝土墙、钢筋、铁管、3平米大的牢房和囚犯的尖叫。昊天走在最前面,身后是魔法法律执行司司长,再后面是廉贞,牵着很长一条锁链,绑了三个形容枯槁的男女。

阿兹卡班里几乎没有看守,魔法部自行押解罪犯去地下空牢,很难说被群龙看管着的阿兹卡班与古灵阁,或者霍格沃茨哪个更安全点,唯一可知的是,没有人愿意来这座安全封闭的城堡。

廉贞咋舌:“幸亏抓到了,否则连三强争霸赛也要强制停止。”

昊天脱帽,让司长去门口等他,自己向着五层阶梯走去,皮鞋踩在石阶上的声音是独特的——毕竟在这里,囚犯或是看管,没有人有资格穿私服,遑论高级手工定制的长靴。

所以敖广一听就知道是他。阿兹卡班是个巨大的喇叭,他盘在塔顶的位置,底下一切动静尽在眼底。他睁开眼,宽长的龙尾沿着地板扫了扫,给昊天扫出一块干净的瓷砖。

“你知道我这一趟折了一个傲罗才抓到他们。”昊天轻车熟路地进门,敖广呆的地方与囚室没有差别,除去面积很大,有壁灯以外,也就是一间石屋子。昊天按动熄灯器,窜出几缕暖光,于是石室看着稍微有点温度,他给自己点出个单人沙发,坐了上去。

“敖闰死了一个孩子,”敖广开口说,他吐气结成白雾,“被人鱼拖下去吃了,骨头三天以后才浮上来,南边少了一双监视的眼睛,加上骚乱,他们三个是趁我们不注意逃出去的。”

昊天抻直了腿:“我相信我收到的报告书比你说的更详细,敖广,我只想问,你的家族负责守卫阿兹卡班,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敖闰、敖顺、敖钦和我第一时间去追捕,却还是来不及。”敖广抬起头,他把龙身几乎盘在一起才可以抵御昊天给予他的刺骨的寒冷,“十六年了,从来没有人能从这里出去。这次只不过…”

“哦,是的,是的,”两指夹着熄灯器,昊天像玩一根雪茄似的灵活:“有魔法部的点头,你们确实可以离开这里去捕猎逃脱的犯人,但我想你比我更清楚,你的活动范围是我规定的,我没有允许你靠近的地方,你怎么敢去?——你为什么出现在霍格沃茨。”

“我感觉到了他的气息,昊天部长,你是让我眼睁睁地放跑他们?”

“清泉如水。”昊天降下水咒:“冷静一点,让我们回到主题,你进入霍格沃茨,靠近我的学生,真的、是、为了、抓人?”

敖广尖声大叫:“我已经消除了他的记忆!那是一个意外!”

“你立过牢不可破的誓言(an unbreakable Vow)!”昊天大吼着站起来,皱紧眉头似乎有人在他的身体里冲撞,让他看起来十分痛苦:“你,必须,不再来,打扰他。”

“魔法部已经把人抓回来了,这一次我不会追究,至于敖闰的孩子,我很抱歉,但是我们无计可施,也许我可以为那个可怜的男孩儿立一块碑,要在这附近的什么地方,你让敖闰可以自己选,不过我相信她不会希望我们这么做的,不是吗。”

“我会让人把守卫柱加高一点,要是每天都有人死去,我们可就困扰了,魔法部抽不出像你们一样的人来看守阿兹卡班。不过这种事,我不允许再发生第二次,越狱,还是你——或你家族里的任何一个人,都不许靠近那座学校,至少在敖丙毕业之前。”

说完昊天看了看表,他原先坐的沙发脱了水般迅速瘪下去。被他装到西服口袋里,他顶顶鞋子,转过身就要离开,他永远这样,来阿兹卡班看一眼,就回去。如果不是霍格沃茨的事激怒了他,他根本不会在这里呆上很久。

他也不常过来,有什么事需要魔法部长亲自来呢?

在灯光过于昏暗的地方呆了太久,运动时会有一阵轻微的恍惚,昊天刚打开熄灯器,他的裤腿被人扯住了。敖广解开阿尼玛格斯化,他已经变得很瘦,褴褛的衣衫看起来没有任何御寒的用处,指甲太长,他根本不敢用力去碰昊天,怕划伤对方身上的衣物。

也许是刚刚提了敖丙,让他现在看起来像是从死神那儿逃出来似的:“别这么快走,这里很冷,我、我……”他眼睛很红,头发也失了光泽,说话对他来说也很吃力,需要努力使自己保持正常的语调,而不像下面关着的那些疯子:“我想……可不可以做。”

敖广白瘦如指骨本身的手看起来没有半点美感,他的脸颊也凹进去,昊天直观的感觉便是,即使把自己的器顶到那里面,也不会舒服。他伸手握住敖广下颌,那里瘦的像一把镰刀,昊天伸出手抚摸过他脸颊,眼下三道长至两颊的血痕宣告了这名阿尼玛格斯原先食死徒(Death Eater)的身份。

敖广实在是太冷了。昊天抿着嘴,长吁一口气,说:“把衣服脱掉吧。”

 

10.

敖丙一天一夜没有出门了,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圣诞舞会当天,所有课程叫停,大家在各自学院的寝室里睡到中午,女孩儿们开始梳妆打扮,穿上最艳丽的裙子,把头发盘得老高或是卷起;而绅士们互相熨平衬衫,用发胶把头发理得一丝不苟,喷好香水,等待晚上的出门。

在这样自顾不暇的时间,有谁会去注意地下室的敖丙呢。

十六岁半的年轻人把自己的头发梳起来,这样方便藏在兜帽里,他捧着教科书,把准备好的材料一股脑倒入坩埚,地下室太冷,他时不时地跺脚,如果不注意吸鼻子,鼻涕就会淌下来冻住。

他忘记自己熬了多久,最后他看坩埚中的液体飘起青绿色的热烟,又问道浓烈的烧烤时木炭的味道,敖丙就知道差不多了,他急匆匆把药汁倒入广口瓶,晕乎乎地使完一切还原咒,申公豹教授推门而入。

“敖丙?你怎么在这。”

“哦……我来拿我的讲义,昨天落在了教室里,我想只是来一会儿,不必要通知教授。”

“是吗,”申公豹放松下来:“你怎么还没做准备,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我建议你现在,立刻,马上回去穿上得体的衣服,你不会想就这样参加舞会吧,会给斯莱特林丢脸的。”

“是的,对不起,教授。”敖丙急忙走开。

“等等。”申公豹喊住他:“你养猫了?我闻到木天蓼的味道。”

敖丙汗毛倒竖:“没有,教授,我可以离开了吗?”等申公豹点头,他故作淡定地冲出去,等经过格兰芬多塔时开始狂奔,一路小跑回到斯莱特林的公共休息室。他掰着脚步上楼,感觉自己快昏过去,靠在床柱上动不了。

“李艮,”他哼哼唧唧地叫正对着镜子摆弄燕尾服的室友:“我去不了了。”

 

李哪吒不敢提前挽住他的女伴,小丫头片子精得很,他怕让他爸妈看到了,弄出什么难缠的误会来。他把小小的布斯巴顿安在她姐姐身边,一面与他妈寒暄,殷夫人今天没有什么心情睬他,只是叮嘱他快些排队,参赛的选手要最先进入会场。

“哪吒,这不是还差一个吗?”小姑娘满心欢喜接过他送过去的布袋,毫不避嫌地清点起来:芭芭蝶的卵、阿比利亚雏菊的汁液、月长石、红雾鸟的眼球……:“龙的眼泪呢,它才是最重要的!”

哪吒告诉她:“仙姑,龙在罗马尼亚呢。”

“可是你答应我给我找齐的,”她一委屈,就要掉金豆子。

哪吒最怕人来这一套,他上前一步把女孩子挡住,周围已经有了然的目光和窃窃私语,看呀哪吒欺负自己舞伴了,阿丑路过他身边,捂住妹妹的眼睛。

“嘿,规定的时间还没有到呢,不要这么着急,我给你找还不行吗!”他想早知道就不杀那条中国火球龙了,都不用他再跑一趟罗马尼亚。要不实在不行,回去让敖丙哭一个凑数算了。

说起来他还有个宝宝龙蛋,不知道孵出来会不会和人类婴儿似的哭着找妈妈。

“诶,敖丙呢?”

“敖丙是谁?”女孩儿抬起圆鼓鼓的小脸:“你的朋友?”

哪吒强调了一下:“是我唯一的朋友。”

“唯一……那你混的好惨。”

“我看你不是不怕我,是不怕死。”

哪吒上学以来的七年间,很少有时候不与敖丙在一起,哪怕放了寒暑假,他也会偷偷开李靖的小金杯,去敖丙家的庄园见他。他有一点儿怕昊天,倒不是因为他是魔法部长,只是因为他是敖丙的父亲。

有一次他深夜开车去接人(明明可以让敖丙自己坐着扫帚飞出来),远光灯闪的厉害,直接把熬了三个大夜的昊天从主卧室闪醒,慷慨的魔法部长抓住要去威尔士爬山的小孩儿,直接送他们去魔法部一日游。

我要做傲罗,哪吒说,那个时候他五年级,拿着O.W.Ls的成绩单欲哭无泪,敖丙没有嘲笑他,反而摸摸他的背说加油呀。

哪吒去掐敖丙柔软的,鼓起来的脸颊,问你出了学校要干什么?

我不知道,父亲想让我留在霍格沃兹当教授,我觉得也不错。

教什么?

哎——魔药学?黑魔法防御课?我不要教魔法史。

你教吧,我有预感,你一定是第一个受格兰芬多,啊不,是受格兰芬多、赫奇帕奇、拉文克劳欢迎的斯莱特林老师。

不受斯莱特林欢迎吗?

不好说。

于是敖丙就在他身边笑,他们是两颗孤独的灵魂,一个不像格兰芬多的格兰芬多,与一个不像斯莱特林的斯莱特林。在七年前霍格沃茨的食堂,点满蜡烛的美丽夜空,一年级生站在格兰芬多与赫奇帕奇长桌的中间,曼妙的天穹划过一颗流星,李哪吒张牙舞爪地去了格兰芬多,敖丙安静地走向斯莱特林。

如果当时我强烈的祈求,说不定会和哪吒分到一起。如今敖丙躺在床上想,他全身裹在被窝里,指挥魔杖隔空翻开《霍格沃茨:一段历史》,发烧让他脑仁很痛,文字溜进去又跑出来。他不为人知的斯莱特林性质开始崭露头角,他能清晰地听到妒忌与难受在自己血管流动的声音。

风把窗子吹得左右乱颤,敖丙似乎听见了石头敲打玻璃的声音,他一看,只见哪吒抱着什么东西,骑在扫帚上,一手握住他的窗格,肩膀上落满白雪。

“哪吒!?”敖丙吓了一大跳,他赶紧冲过去,迎着风雪开窗。他的朋友打着喷嚏飞进来,一个猛冲冲进他的床。“你怎么了!?”

哪吒一本正经地举起被他护在怀里的龙蛋:“他好烫,我怀疑马上就要出壳了。”

“真的吗!”敖丙眼神一亮,他踩着柔软的地毯过去抚摸那颗蛋,像看自己的孩子:“太好了,我们要怎么办,是不是应该让它尽量暖和点?”

哪吒点头,说我想是的。敖丙连忙披了外套,引他去斯莱特林的公共休息室,幸亏今晚是圣诞舞会,宿舍里空无一人,他们把炉火烧的轰轰作响,也没有人上来抗议。

“你来就是要孵蛋?”敖丙对着他眨眨眼睛。哪吒还穿着妥帖的礼服,刘海让他set的很好看,金线包边的袖口和领口亮晶晶的,是敖丙没见过的帅气逼人。

“李艮说你发烧了,去不了宴会。”哪吒喊出来:“怎么这样啊,小爷练了一个月的舞你看也不看。”

“诶,可是没有办法嘛。”敖丙很苦恼。

“收拾一新——舞会盛开。”哪吒掏出他的魔杖,斯莱特林银绿色的休息室墙纸刷拉划开,取而代之是大片大片银箔、干净的白色大理石板,堆满冰雪的圣诞树层层叠叠挂着银粉,从屋顶下垂落上百根剔透的冰棱,圆桌也变成冰面,桌布还是那样的雪白,壁画与灯罩都化成透明的冰雕,雪花从他们的头顶落下,在快跌入瞳孔的时候消失成水。

哪吒用一个非常标准的起始动作向敖丙伸出了手:“小爷可不会跳女步哦。”

敖丙傻住了:“你来我的房间里请我跳舞,居然要我跳女步吗?”他眨眨干净的眼睛,湿湿的,一定是雪花跑了进去:“这不公平。”

“那你想怎么样?”

“我们轮流着来,好不好,我教你。”他光着脚丫子,踩着银纸滑入哪吒张开的臂弯里:“音乐。”

魔杖飞到空中,从仗尖飘出溜冰圆舞曲,哪吒握住他的腰,两人进进退退,避开碍事的沙发与矮脚桌,从房间的一端,跳到另一端,他举起敖丙的时候,惊讶于好朋友的重量,他好似在举占卜课上用的人体骨架。

“你好轻。”

“你好重。”轮到敖丙举他了,小龙笑嘻嘻地说。

哪吒一个打滑,赶忙抓紧了敖丙的外套,匆匆披上的披风被他扯歪,漏出下头雪白的胸脯与锁骨同手臂间的三角形凹陷。

“你的女伴跳的也很好吧,”敖丙顺着哪吒的步子转换,“你很熟练。”

哪吒想起小布斯巴顿要用增高药水才能挽到他的腰,噗嗤笑出来:“她就是个小孩子。”

敖丙忽然停下来了,他抖着嘴唇,双脚冻得很红,哪吒感觉不对,去摸他的耳根,那里烫的火一样。

“靠,你烧的这么厉害!?不要跳了,回床上去!”他火急火燎脱下自己的鞋子,要给敖丙套上,就牵着人往楼上走。

敖丙拉住他大喊:“哪吒,你、你,”他支支吾吾的,好像被人下了禁声咒:“你知不知道,迷情剂在霍格沃茨是被禁止的。”

哪吒眼神飘忽,顾左右而言他,他早知道敖丙聪明,也不知道自己哪里让他抓住了蛛丝马迹:“你在说啥,小爷不知道,哪个和你嚼的舌根子,编排我?不要命啦。”

“你还装什么,”敖丙对他笑笑,脚踩在哪吒的尖头牛津鞋里,暖回来一点儿:“我们不是朋友吗,我是说,你要真的很喜欢她,喜欢到需要……我可以帮你,我,我有迷情剂。”

他掏出怀里分出来的,细长一根喷瓶。

哪吒一把握住他的手,好似那10ml珍珠白的液体是他毕生所求,男孩十分欣喜:“你有迷情剂!?太好了你怎么不早说呢,啊,你要给我吗,对了我还想问你——咦?”

我还想问你龙的眼泪要去哪里取,哪吒心想,敖丙忽然在他面前落下一颗眼泪,啪嗒啪嗒,雨势淹然而寂静,却有能让山洪迸发的不甘。

要承受哪吒强烈渴求着迷情剂这事比敖丙想象的还要痛苦,他记忆里最疼的那次是从扫帚上摔下来,折断了腿,布朗小姐用接骨水替他恢复。但现在是不一样的,他哪儿都不痛(即便是胸口),只感觉血管、心脏、肺泡都酸的要命,在他身体里膨胀,就要炸开来了。

血液变得很苦很苦,不知名的痛苦随血管到他身体的每一个枝梢,真是连站着也很累。一面还要分神怎么与哪吒解释,说自己的眼睛学会了清泉如水不知道他会不会信。

“你就那么喜欢?”敖丙咬着后槽牙问,他的鼻涕几乎要把喉咙也堵住:“迷情剂并不能制造真正的爱情,它所能带来的只有强烈的痴迷感,所以你不持续使用,她就不会再爱你了。”

“你误会什么了?”哪吒皱着眉,他伸手去摸敖丙的脸,软的,他知道敖丙的手也是软的,不过他没摸过敖丙的屁股,我靠,他在心里细细骂了一声,替敖丙把泪水兜去:“不是我自己用爱情魔药啊,帮人找的。”

“你骗人。”敖丙抽了一下鼻子。

“没骗你啊。”哪吒无语,他听见什么东西笃笃笃笃地敲着,喊停了魔杖,放到敖丙手里:“你要不要试着让我吐真话看一下。”

敖丙觉得这下真是丢人丢到家了,捂住脸:“你为什么帮别人找爱情魔药?”

哪吒脸刷的红了:“我想要福灵剂,说好的,帮她找到就和我换。”

“福灵剂!?”敖丙尖叫起来,像一只打嗝的海狗,如果申公豹教授能把时间转换器交给他,他发誓一定会回去把十分钟前的自己埋起来。

哪吒擦着他的两颊,他本能的觉得好笑,可心跳却不听使唤,怦怦、怦怦,与敖丙房里不知名的笃笃声意外合拍。他捏捏敖丙的鼻尖:“什么叫我不持续使用她就不爱我了,好呀,原来搞了半天,是你在编排小爷,你好闲,而且这话说的好像,你会一直喜欢我一样。”

噼啪,敖丙抬起眼睛,他张张嘴,那一瞬间他脑海里闪过很多人很多事,几乎要将他刚刚鼓起的火苗一般微不足道的勇气扑灭了。

“我一直喜欢你,那你会一直喜欢我吗?”

“啊、?”哪吒震惊地张开下巴,于此同时,火龙蛋清脆地碎裂开来,伸出一只柔软的小龙的翅膀,哪吒赶紧跑过去:“孵出来了孵出来了,敖丙你快来看。”

敖丙急的跳脚,原来我的告白还不如一只龙破壳?

那边哪吒托着小火龙,小家伙皮很软,刚刚出生还是半透明的状态,隐约可见下方肌肉血管的青色交叠,可毕竟是一条火龙,吐出信子卷了一小团温柔的火焰,大概也因为哪吒手上很暖,所以安心地将脖颈倚靠上去,可脉搏太吵震得它难受暴跳起来,在哪吒手上嘎地来了一口。

小龙抬眼看看面前的人类,男人瞪大了双眼,张着嘴——什么嘛,意识完全不在它身上。龙砸吧砸吧嘴,也不知道饲主的脸为什么这么红。

哪吒忽然福至心灵地记起小布斯巴顿说,龙的眼泪才是迷情剂的精髓。

完蛋了,他想,欲哭无泪,敖丙对我用了迷情剂。

 

11.

敖丙:说多少次了我是阿尼玛格斯。

圣诞舞会结束回到寝室的斯莱特林s:???格兰芬多为什么在这里,滚出去。


FIN.


人物卡☆公开


姓名:李哪吒

年龄:17

学院:格兰芬多

擅长科目:黑魔法防御术

目前的特殊之处?:魁地奇队队长

毕业之后:傲罗(努力中)

魔法宠物:猪

擅长spell:幻影移形


姓名:敖丙

年龄:16

学院:斯莱特林

擅长科目:魔药学

目前的特殊之处?:斯莱特林7年级级长

毕业之后:可能去魔法部实习

魔法宠物:褐冠蜥

擅长spell:清泉如水


明天捉虫谢谢大家。

评论(47)
热度(1158)
  1. 共7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 姜浦 | Powered by LOFTER